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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端午，龙舟赛有点费选手
6月5号，重庆秀山龙舟翻船
伤亡三女一男
据说连救生衣都没有穿
三天后，湖北黄梅县龙舟侧翻
一位57岁的运动员没救上来
6月11日，端午节已经过了
江西鹰潭又沉了一艘龙舟
最新的消息还是一死两失联，凶多吉少
这并不是今年端午各地运气差
随便看一下旧闻，去年广州揭阳
前年福建福州都翻过龙舟，都死了人
2018年，桂林一次比赛就损失了17名选手
别的体育运动都是全年开展
龙舟赛只是在端午节前后三四天举办
从伤亡率来看
龙舟赛可能是中国最危险的经济体育了
在21世纪，人员伤亡是中国地方干部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之一”
龙舟比赛年年有伤亡，还能年年举办
最直接的理由是能赚钱，给文旅局刷业绩
比如说有龙舟传统的广州
借着端午的热度冲到了全国周边游热度第四
东莞龙舟的传统更有趣了
旅游搜索热度同比增长超40%
南昌搞国际龙舟赛
酒旅及餐饮订单量都暴涨了178%
湖南道县的龙舟赛创造了新的吉尼斯基路
当地文旅订单量同比增长101%
疫情之后，地方政府不能随便借钱搞基建了
再想快速出政绩，搞大型文旅活动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只要自己的地盘上有水
地方文旅局就开始惦记着端午赛龙舟了
龙舟是一种特殊的船
为了追求速度，船身特别窄
十几米长的船，宽度不到1.2米
要装载20多个船员，才经常把船头抬起来减小阻力
稍微遇到一点波浪，或者是单侧划桨太用力
横向力量就会导致翻船
历史上有滑龙舟传统的地方
往往都是有宽敞且平静的水面
华龙舟的人都是擅长游泳的志愿者
比赛技术几百年代代相传
所以能很大程度控制伤亡
现在，一些地方政府为了搞文旅
根本不在乎本地有没有合适的地理环境
更不在乎本地有没有华龙舟的传统
今年端午，新疆的库尔勒、喀什和阿克苏
以及西藏的拉萨和林芝都举办了龙舟赛
不难想象有多少不适合划龙舟的地方举办了比赛
刚刚淹死三个人的重庆秀山
遇难者家属说，划龙舟的人很多不会游泳
舵手也只训练了两天，完全是为了烘托氛围
硬拉了一批女干部来参加女子比赛
这种拉壮丁式的龙舟表演
就算今年侥幸躲过，过几年也很难避免悲剧
地方干部都是人才
组织一届龙舟比赛之后肯定能发现其中的风险
但如果为了政绩和赚钱办龙舟比赛
一些地方政府就很容易陷入有进无退的恶性竞争
因为想凭空制造龙舟传统的地方太多了
都需要在端午这几天抢客流
就形成了你死我活的零和竞争
地方政府如果放弃办龙舟赛
已经投入的成本需要有人担责
形成的热度和客流都会送给其他地区
反过来说，如果咬牙冒险多办几届
很可能卷到自己邻居熬不住
客流就反而到自己的地盘了
所以为政绩而办的龙舟赛很快卷出了“倾销”效果
地方政府顶着伤亡也要办
甚至不赚钱也要办
直到其中几家实在顶不住为止
这些地方政府的龙舟赛概括成一个词就是“造传统”
为了经济，为了政绩
有龙舟活动传统的地方要利用
没有龙舟传统也可以凭空发明
发明传统不一定是错的
最早的龙舟源于南方各民族祭祀本地神灵
后来慢慢统一到祭龙神、祭水神
直到屈原去世七个世纪之后的南北朝时期
赛龙舟才逐渐和纪念屈原挂钩
在岭南、湘西一些地区
赛龙舟传统延续几百上千年
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
本地人才知道龙舟和屈原有关系
至于说女子龙舟赛
玻璃缸造的龙舟
碳纤维的船桨
更是最近几十年甚至十几年出现的新传统
这都是值得表扬的发明传统
但是地方政府好像忽视了
历史上控制龙舟运动的传统经验
古代赛龙舟往往是不同村争夺胜利荣誉
还有很多龙舟赛本身就绑定了物质利益
比如说胜利的一方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年
使用河中间的沙洲耕地
所以龙舟赛经常会过度竞争
因为争论成绩和规则
升级到暴力冲突
为了避免激化基层矛盾
古代官员经常会发文禁止或者限制龙舟赛
核心逻辑是限制过度竞争
过去几年各地龙舟赛的事故说明
一方官员发明传统的行为
已经产生了“过度竞争”的危机
要上级干预
如果各地政府继续在内卷压力下
不顾本地条件开展龙舟比赛
明年端午很可能继续证明
龙舟赛是中国最危险的体育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