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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2020年11月17日星期二，欢迎收看第195期节目，请静静介绍新闻。
11月3日，湖北福利彩票官方公众号发表了一篇文章，推荐了一个双色球号码。结果这个号码就是当期的中奖号码，下面还有人评论，说信了这个号码，本来想买50倍，结果买了5倍。正好这一期出了一个5倍中奖者，两个信息对上了。
https://dy.163.com/article/FR2K548J0534KG81.html
但是，湖北福利彩票后续公布的新闻引发了质疑，因为引用了这一期5倍中奖者的言论，自称守号八年，红球的号一直不变，蓝球的偶尔变一下，这次就中奖了。明显和前面的巧合信息冲突。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2791210039616228&wfr=spider&for=pc
督工你怎么看这个新闻？
我理解质疑者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最可笑，是福彩中心自己搞彩票预测，公开宣扬伪科学。福彩中心之所以能存在，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彩票是随机选出来的，不存在概率论之外的任何规律，现在福彩中心自己的公号推荐幸运号码，登载选号文章，如果是真的就骗了所有彩民，如果是假的就骗了所有读者，无论惹出什么麻烦都是自找的。
当然，这也不是湖北彩票机构一家的问题，打开省级彩票官方网站，最显眼的地方总能找到彩票号码走势图、分布图，比很多股票网站还正规。
有的彩票官网公开宣称，号码是有内在规律的，技术性选手有优势。
就算不公开说有规律，各个彩票网站也天天宣传某某彩民守号多年，心诚则灵，鼓励彩民研究号码。
至于众多有福彩中心背景的宣传小报，几乎90%的内容都是讲买彩票的技术。如果我们相信彩票的公正性，就必须承认，各级彩票中心在用宣传伪科学的方式增加业绩。
去年8月23日，第13期节目，我们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表格。
用来买彩票的收入比例，西藏最高，接下来是青海、宁夏、陕西、云南、内蒙古。扣除私彩泛滥的广西和海南，买彩票最不积极的省级单位是上海北京。统计数据说明，宗教迷信盛行的地方，买彩票的积极性就高。彩票中心显然也发现了这条规律，所以搞各种擦边球宣传，扩大伪科学的影响，希望增加销售额。
但是，彩票机构是公益机构，并不是单纯追求销售额的企业，必须有社会责任感。国家每年要专门播出一部分彩票专项基金投向教育，彩票机构自己也有一部分经费直接进入学校变成助学金。甚至很多数学专业，统计专业也拿了助学金。
如果彩票机构不断向全社会宣扬伪科学，否认概率论，破坏教育成果，再拿这个钱去资助教育，就成了一种内耗循环了，除了增加彩票机构自己的业绩之外，纯消耗社会资源。所以，市场监督总局必须管管各地的彩票机构，严厉禁止它们宣扬伪科学，就算暗示号码有规律也不行。
更进一步说，虽然彩票号称"无痛税收"，但买彩票的人基本上是中低收入阶层，性质上是最恶劣的穷人税。从穷人手里收钱做公益事业，社会代价是很大的。如果再考虑到全国随时都有上百万人不工作，泡在彩票站，以及每个大奖新闻都在鼓励不劳而获，嘲笑按劳分配。彩票换来的这点好处真的微不足道。
就当下而言，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法理基础上，我们容忍彩票，只有两个现实理由，一是南方有个完全吃赌博的县城澳门，二是还不能完全消灭境外私彩。如果禁止了国家专卖彩票，赌博资金会通过这两个渠道流向境外，所以我们两害相权取其轻，用彩票站把这部分资金留在国内。如果将来全部人民币都实现了数字化，能精确判断哪部分境内现金流入了赌局，可以随时切断赌博产业链，没收参与境外赌博的资金，彩票中心也就该消灭了。
具体到湖北彩票中心受质疑问题。这些年我也的确听说了很多传闻，有人直接宣称彩票中心造假，当年陕西宝马彩票案之后还有类似现象。有人说存在操纵彩票，但不是个人操纵，而是奖池累积太大的时候，内部出手清一下奖池。只要彩票机构坚持中奖人身份保密原则，哪怕彩票机构自己是干净的，这两种说法就很难证伪。更何况之前出过公证处渎职事件，当年陕西宝马彩票案闹的那么大，公证员也只判了一个缓刑。只靠公证机构，恐怕很难保证社会对彩票机构的信心。
http://news.sohu.com/20050102/n223754005.shtml
这件事，本质上是一个隐私和透明化不可兼顾的问题。恰好180期，我讨论过隐私和透明化的矛盾，当时我说。如果某些信息不能向全社会公布，至少要相信人民代表，由人民代表大会组织一个专门的隐私委员会，替群众管隐私，也替群众去检查这些涉嫌隐私的信息。
再说一个类似的事情，这几天，石家庄交警查酒驾的时候，正好碰上广播电台的视频公号在现场直播，一个酒驾人员的审查过程在视频上反映不连贯，导致群众纷纷怀疑交通警察现场作弊，企图放过有关系的酒驾司机。
这和前面彩票的问题差不多，理论上说只有强制所有执法人员佩戴监控设施，公布全部监控数据，相互对照，才可能消除公众的质疑。但是如果真的所有警务人员的所有监控数据都上网，警务人员自己的生活隐私，以及和警务人员打交道的平民言论，也都会上网，恐怕也会对正常的交流造成障碍。这说明，现代社会需要监督的事项也越来越多，隐私权也越来越重，如果只有向社会完全公开和绝对保密两个选择，这个矛盾是没法缓解的。充分发挥人大代表的监督作用，才是两方面兼顾的方案。
https://new.qq.com/omn/20201115/20201115A00CZS00.html
最近，中国债券市场出现多个重大违约消息。9月，青海盐湖工业公司宣布进入破产重组程序，债券全部违约。10月23日，辽宁华晨汽车出现违约，已经被债主向法院申请进入破产程序。11月10号，河南永煤集团10亿元债券违约。
受这些消息影响，近期信用债市场剧烈波动（清华系暴跌暴涨图）。督工，连续有这么多大企业没钱还债，是不是我们低估了疫情对经济的冲击力度？
从公开财务数据看，最近违约的公司，短期内基本都有偿债能力，并没有走到要被迫违约的地步。申请盐湖股份、华晨汽车破产清算的债权人，都是默默无闻的小公司，相关债务只有几百万元。永煤集团的母公司刚得到150亿资产的划拨。评级机构原来给这些的信用评级也都是AA甚至3A级。
就算昨天华晨集团公开说，65亿的债不还了，这点钱对整个债券市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市场开始抛售债券，主要是担心两点，一是这些地方国企财务数据造假，大多数评级都有问题。二是地方政府发现恶意讨债是个很有效的玩法，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很多地方国企都会主动违约。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0008047
督工，睡前消息以前多次分析地方债问题。这次地方国企违约，和之前说的问题有相似之处吗？
严格来说，地方国企债并不是地方债，但是，现在这些和地方国企相关的债务，和我们之前说的广义地方债也有相似之处。
字面意思上的地方债，是地方官员以地方政府名义发行的债券。依照《预算法》，这种债券必须经过中央批准，纳入预算以后才能发行。拿到的钱只能用在具体的公益性资本支出上，不能用于经常性支出，也不能投入有风险性的商业项目。
到目前为止，这套体制运行良好，如果你手里拿的是地方政府名义发行的债券，本息都非常安全，几乎接近于国债。现在出了问题，和可能会出问题的债券，都是地方政府所属的企业债务。
之前我们说的地方债问题，基本上都是地方融资平台债。地方政府不能突破《预算法》搞钱，又想搞额外投资，就会设立几个城市投融资公司，去找银行或者证券市场借钱。
城投平台是独立于政府的法人，而且预算法明确禁止地方政府为任何第三方债务提供但保。但是，这些城投平台成立的时候，政府会划拨一批土地和其它固定资产，作为它们借钱的担保。拿到的钱，也基本投入到地方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地方官员拍脑袋的各种奇奇怪怪项目。
所以，长期以来金融市场普遍认为，城投平台就是地方政府公开的代理人。所以无论它们提出什么不靠谱的项目，也都能借到钱。这就是我们一般说的地方债问题。地方平台债借钱的时候，用了地方政府的信誉。而且前几年，一般的模式是地方平台借到钱，很多划拨的资产就悄悄被地方政府拿回去了，不可能真用来抵债。所以它们换不上钱的时候，地方政府也不可能完全脱开责任。
最近出问题的地方企业债，和城投平台债还有所不同。像河南永煤集团这种企业，业务除了借钱和搞基建，还有其他的正常经济操作。九十年代和21世纪初，国家的大规模整顿、合并过地方国企，原则是"抓大放小"，所以保留到现在的国企，普遍都集团化、大型化，重资产化，和地方政府深度绑定，往往被金融市场认为"大到不能倒"，相信政府一定会救。它们发的债券，评级机构会轻易给出很高的信用等级。借钱非常容易。
市场相信地方政府一定会替所属的企业还钱，政府也给市场施压，让自己拿到超额的评级。两种力量相互作用，地方平台和其他地方国企借了几十万亿。但是，扭曲市场的操作总会有报应的，一定会让商业上不可行的项目，和内部管理有问题的企业拿到钱，甚至能接新债还旧债，把正常企业变成一个传销组织。
前几年，房地产价格飞涨，地方融资平台可以靠卖地还钱。其他国企也往往因为历史悠久，占了很多土地，可以把升值的土地算作自己的资产，用来借更多的钱，所以发新债还旧债的循环比较顺畅，掩盖住大部分问题。
但2017年以后，房价涨幅减速，地方政府为了保护价格，也不太敢卖地。第38期睡前消息介绍过厦门的数据，卖地收入近几年每年都在下降。
厦门是东南沿海非常受欢迎的宜居城市，这样的地方卖地都撞到天花板了，其他城市的问题必然更差，必然让这些地方国企暴露自己的真实信用等级。所以逐渐有企业还不起钱。用常用的一个比喻说，房地产退潮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少地方国企在裸泳。
现在有什么办法避免地方企业违约吗？
刻意避免违约未必是好事，成熟的金融市场需要违约。也许国债需要守住刚性兑付，但其他信用债券根据自己的经营情况正常违约，恰恰是让市场尊重信用评级的主要模式。也可以避免企业风险累积成国家级的风险。只是过去一段时间，中国债券投资者被保护得太好，有点被惯坏了，所以接受不了违约。
从2014年开始，中央财经团队就在耐心但坚定的打破各种"刚性兑付"迷信。从民企债券开始，地方国企、央企、校企都陆续出现了违约，今年初包商银行重组，又打破了银行债务刚兑的神话。
现在城投债纷纷违约，部分中西部地区县市级平台债券出问题，已经不算大新闻。了。
11月初，副省级的城投平台也发生了实质性违约案例。
希望新的投资者买城投债券的时候三思而后行，不要贪图政府背景和高利息，你惦记别人的利息，别人可是惦记你的本金。
不过，地方企业债之间也有区别，前面我们也是把平台债和其他地方国企债分开说的。城投债虽然在法律上是企业债，但包括中央在内，各级政府基本上承认这是准公共债务成份。不到万不得已，政府一般还会非正式承认负责，至少还本金。目前国内城投债规模是十万亿级别的，但就算把技术性违约也算在内，目前出现问题的城投债也只有几十亿，暂时问题不大。
但最近出现的一些地方国企债务违约，做法旧很恶劣了。青海盐湖、辽宁华晨、河南永煤，这几家企业违约赖账，大多数投资机构都怀疑是恶意逃债，把钱留下来做政绩。本来经过前两年的市场教育，投资人也能理解国企债务违约的风险。
但从公开报告看，财务数据很安全的高信用企业，突然生违约，这个影响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财务报告普遍造假，还是一部分官员开始交流赖账经验，都意味着国企资产快速贬值，制造了普遍恐慌。从一些市场表态看，部分相关地区和行业被列入了潜在的金融黑名单，就算有正当理由和担保也借不到钱了。
去年7月16日第二期睡前消息，我们介绍了标普评级公司进入中国的新闻，背景是本土的大公评级公司拿钱办事，给一大批垃圾企业做了高评级，丧尽信誉。标普公司给泸州银行做出了bbb级评级，大公评级公司的数据是AA。从最近的形势发展看，评级机构虽然都是要赚钱的企业，但是操守明显有区别。评级公司，自己也是有信用评级的。
这几天，刚进入中国评级市场的标普，发表公开分析文件。认为不同地方政府对国企的支持存在分化。用比较委婉的口气，指出不同地方政府的作为，必然会导致客观上的评级分化。中国各地的地方政府，以后借钱的难度恐怕要不一样了。
中国是单一制国家，理论上说，除了港澳特区之外，不存在分权制的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的评级会怎么变化呢？
最近，面对财政收支困难，以及国企债务问题，各省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有的地方倾向于眼下省钱，直接赖账。有的地方比较着眼于长期信誉，市场已经作出了自己的评价。
比如说，山西作为能源工业省份，这几年收支状况相当困难。但是在河南"永煤债"赖账事件后，山西公开向市场发表保证，会尽全省之力，确保省属国企不出现任何债券违约。
这个表态非常重，所以山西企业的债券还能卖的出去。
又比如说贵州，虽然债务比例过重，近年一直被当做负面典型批评，也连续出现了债券违约。但起码有一个积极找钱还债，尽力维持信用的态度。甚至表达了把压箱底的茅台股权卖掉一部分的意愿。
这说明，贵州起码对市场规律有一定敬畏，无论茅台股票能不能在每股一千七的高价位上大规模转让，市场还是愿意买贵州的省级债券，以及给那些有明确抵押的新项目借钱，不会一下子掐断融资渠道。
但是，看到辽宁华晨集团和河南永煤集团的案例，再联想这些地方政府之前的操作，恐怕河南和辽宁国企再借钱就难了。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一个有资产抵押的国企，会不会悄悄把自己最能变现的资产拿出去。
所以，无论外国评级公司来不来，行政区划乃至具体的地方官员都会影响地方企业债券的信誉。信誉不好的地方，就要多出利息，或者干脆借不到钱，这就是客观的市场评级。这一轮企业债券违约恐怕还有很多后续剧情，希望每一次违约，都会真实改变中国企业和地方政府的信用评级，让以后的金融市场更理性。
对于一个大国来说，企业违约不可怕，可怕的是违约不会改变金融市场的判断，不会改变地方政府的信誉和具体官员的前途。最近这一轮违约提醒我们，如果允许地方政府滥用公共债务"刚性兑付"的信心，必然会让地方政府乃至地方国企绑架国家信用，制造难以想象的坏账。但如果完全管死，不允许借信用债，会束缚地方政府的发展机会，浪费那些讲信用的地方官员的努力。
我们必须尽早在法理上明确具体的某一级政府有哪些自主金融权限。哪些可以拿去当信用，哪些是不能换钱的公权力，哪些是下级政府不能逾越的障碍。让真实的信用评级变化可以影响官员升迁，这才能制造金融市场和地方政府的良性互动。
最后给大家列举几个相互关联的国际新闻，
10月31号，大选结果还没出之前，特朗普同意向以色列出口美国最高级战斗机，F22。现在美国自己也不生产F22了，自己也不到200架，不知道能从哪几支部队调出装备给以色列。
https://mil.ifeng.com/c/811NEfK4MBh
之前的10月29日，美国国会正式通知阿联酋，同意出售50架第四代F35战斗机。阿联酋将因此拥有世界顶级的空军力量。
http://news.china.com.cn/2020-11/01/content_76863866.htm
同样是10月29日，美国同意向印度出口第三代F/A-18战斗机，和美国海军现役装备处于同意水平。
http://www.thecover.cn/video/5902564
最后是印度尼西亚，10月中旬找美国买F35，美国的回复是，可能要等9年才排到你，之前你可以买我们的F-16过渡一下。
http://military.china.com.cn/2020-11/08/content_76884837.htm
这四个新闻，时间差距不超过两周，非常清晰地标出了美国对各个国家的态度，最亲密的国家给绝版装备，亲密盟友可以和我自己同步换装，有利用价值的国家给你现役但是逐渐落后的装备，其他国家就要倾销过剩商品。美国心里对各国政府是有明确信用评级的，希望我们国内的评级机构学习一下。
好，195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收看。没有睡前消息视频版的日子，欢迎关注"睡前消息编辑部"公众号，收看每日资讯列表，以上这些内容都可以在公众号上看到。我们周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