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2023年11月10日星期五,欢迎收看668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话题。
9月份,河南交通厅公布了新版的《内河航运发展意见》,其中提出要谋划郑州港的中牟港区,推动贾鲁河复航工程。郑州一向是中国最重要的铁路枢纽,但之前很少听说发展水运。现在要搞航运,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郑州可能要调整发展方向了。
最近几十年,中国经济有两个主要变化。第一个是轴线在变,过去的东西差异,改成了现在的南北落差。第二个变化是单位在变,产业链布局的空间从省变成了都市圈。
郑州一向被看做北方内陆城市,前几年一直想创造一个自己为核心的中原城市圈。现在这两个发展方向都证明不靠谱,所以郑州需要改变思路,在一定程度上考虑合肥模式——向南发展,主动配合已经形成的长三角超级都市圈。现在郑州重修贾鲁河,就是向南融合的尝试。
郑州被认为是北方城市,一个重要原因是紧靠黄河。但从流域划分来说,郑州主城区属于淮河流域。副部级黄河水利委员会设在郑州,成了水利部七大派出机构中唯一在流域外办公的单位。
古代的郑州还是属于黄河流域的,但是随着上游农业开发,泥沙堆积,洛阳孟津以下的黄河河道已经高于周围地面,不可能再从平原接受降水。从郑州到入海口的千里黄河,只有一条支流能靠重力进入黄河,就是泰山上流下来的大汶河,流域面积不到一万平方公里。其他的地方,应该把黄河看做一条平原山脉,越是靠近黄河,水越是往两侧流,成为其他大河的支流。
这制造了一个意外的效果,就是河南拥有全国最大的淮河流域面积,郑州是淮河流域唯一的省会。如果河南省还想依托郑州发展经济,水利方面就要往南看,给郑州开辟向南的航道。
但是,从自然水系来看,郑州很难接入淮河,按河南省自己的标准地图,河南省省内只有两条淮河的主要支流,东面的涡河,西面的颍河,郑州正好处于两条河流上游之间。必须挖一条人工运河,才能把郑州接入淮河水系。
同时,这张图还说明,郑州北面,黄河对岸有一条向北的卫河,属于海河流域,顺流而下可以一直到天津。古代最可靠的运输方式就是水运,如果郑州附近能有向南的水路,商路就会在郑州附近跨越黄河,用最小的成本完成南北贸易。这就是贾鲁河的历史地位。
最先从黄河往南挖运河的政权,是战国时期的魏国。当时晋国刚刚分裂,魏国继承了晋国最大一块遗产,也继承了晋国向南对抗楚国的战略。魏国经过变法,一度是战国第一强国,对所有国家都保持攻势,所以需要从黄河附近的核心领土,向南面的颍河开一条水路,保持对楚国的战略压力。这条河开始也没什么明确的名字,就叫“大沟”。
战国时期,中国农民刚刚开始用铁器,上游秦国人口密度低,水土流失少,黄河还没有“黄”这个名字,河道里主要是清水。下游的河道淤积比较轻,不需要很高的河堤。魏国的大沟因此直接挖进黄河,南面再通过颍河流进淮河,形成了第一条沟通黄河和淮河的南北水道,也把中国陆地分成两半。后来刘邦、项羽东西对抗,就用魏国的运河划分“楚河汉界”,被司马迁记录成鸿沟。这是第一代贾鲁河。
随着黄河下游泥沙淤积,原始的鸿沟水系,到三国时期就基本废弃了。之后隋朝、唐朝、宋朝的统治中心,都在开封或者更西的地方,都有另外的沟通东南地区的运河,一直到元朝,黄河南岸才有了治水的新需求。
看中国东部平原区的地形图,最显著的特征,是泰山山地卡在平原中间,把平原分成南北两片,大汶河就是从泰山流下来,获得了高于黄河大堤的海拔。其中北面对着渤海的平原开口比较宽阔,南面对着黄海的开口被大别山挤了一下,稍微窄一点。
所以,自古以来,黄河河道就有两种走向,多数时候从泰山北面过去,形成比较稳定的河道。但如果稍微被人类引导一下,也很容易从泰山南面出海,和淮河争夺出海口,或者根本就没法顺利出海,形成一系列的泛滥大湖。
从战国到北宋,黄河基本上是走北面的,所以鸿沟或者说第一代贾鲁河能比较顺利地沟通南方。
到了南宋,1128年,为了阻挡金朝南下,宋朝的东京留守杜充挖开黄河南岸的大坝,引导黄河决口,接下来700多年,黄河干流大多数时间在泰山南面出海。但向南终究不如向北稳定,所以黄河经常会向东北方向泛滥,影响泰山西侧的平原。
南黄河向东北泛滥,直接效果是给泰山西侧积累了大量的泥沙,填平了北宋时期还存在的“大野泽”或者说水泊梁山。这在南北分裂期间不是大问题,因为南北政权都想借用泛滥的黄河作为军事分界线。但到了元朝统一之后,这就是个明显的麻烦了。
元朝把统一国家的首都定在北京,这个传统延续了8个世纪,一直延续到今天。所以元朝开始,修改了南北运河的路线,把运河拉成一条直线。
这条被拉直的京杭运河,中间段落紧贴着泰山山地的西侧向北,是整段运河海拔最高的地方,施工难度最大。而且台地上供水少,必须有复杂的渠道给运河供水,才能保证运河通航。
前面提到,泰山西侧也是南黄河的主要泛滥区。黄河泥沙连水泊梁山都能填平,当然也能毁掉大运河。所以元朝治理南黄河的原则非常清楚,就是不许向北决口,其他无所谓。
1344年,朱元璋16岁,刚刚去当和尚,黄河再次泛滥,破坏了运河中段。到了1351年,朱元璋23岁的时候,元朝政府决定要解决运河运输问题,派了贾鲁来修南黄河。
贾鲁是个不错的水利专家,几个月就堵住了黄河缺口。但是贾鲁和他的部下手段粗暴了点,仗着黄泛区的灾民多,不断压低工资。韩山童、刘福通在黄河大堤上埋了一个独眼石人,挖出来就带头造反,组织红巾军。贾鲁放下工程问题,带兵去打红巾军,结果在围攻濠州也就是凤阳的时候被朱元璋顶住了,气死在战场上。后代都说元朝亡于贾鲁河。
放下政治后果不说,贾鲁修黄河,毕竟还是暂时解决了黄河泛滥问题。他的治水原则还是元朝的基本国策——北面堵,南面放。北面的大堤要修好,黄河绝对不能向北冲刷运河最脆弱的段落,南面冲刷一下也无所谓,反正南宋时期已经破坏很严重了。
基于这条原则,贾鲁还在上游一点的地方开挖几条黄河向南的小支流,希望黄河在靠近泰山之前就能向南流走一部分,降低干流的水量,保护最关键段落的黄河北侧大堤。这其中就包括郑州向南的鸿沟水系。贾鲁修的黄河加上这些分出来的支流,在元末明初的时候都有一个模糊的贾鲁河称号。
这就注定了贾鲁的方案会失败,因为黄河的核心问题是泥沙,而不是水量。如果河床越来越高,很小的水量也能制造巨大的破坏。如果河床能深一点,水量大了也没问题。从长时间来看,水量越小,沉积的泥沙越多;水量越大,水流越急,反而能把泥沙冲刷到海里,缓解地上河问题。贾鲁为了暂时的运河航运安全,在北面坚决堵死,不允许黄河回到相对稳定的泰山北侧;同时南面开支流放缓水流,导致泥沙淤积,黄河的水患只会越来越严重,还会影响淮河流域的农业。
所以,虽然贾鲁完成了元朝的治理黄河任务,但黄河和淮河之间源源不断地有人造反。无论被打败多少次,红巾军的部队怎么也杀不完。贾鲁死后13年,红巾军的最后一个领袖朱元璋北伐,灭掉了元朝。
明朝的首都很快也搬到了北京,而且明朝皇帝不信任海运,完全依靠大运河来维持北方的政权,所以明朝比元朝更强调保护大运河,不允许南黄河向北泛滥。所以,明朝延续了贾鲁的治水方案,继续在郑州方向深挖鸿沟水系,给黄河向南排水。按官方的称呼,这条河的名字是汴河。但是民间对贾鲁治水的记忆实在太深刻,沿用了贾鲁河的名字。这就是元明时代的第二代贾鲁河。
元朝末年到明朝中后期的贾鲁河,还是黄河的泄水渠。这时候的黄河,已经不是战国时期的清水黄河了,含沙量越来越高。黄河水进入贾鲁河之后流速下降,大量淤积,所以贾鲁河隔几年就要挖一次,在航运和水利方面都没什么好处。一直到1535年嘉靖期间,负责治理黄河的官员刘天和还是坚持要堵住南黄河的北岸,在南岸开支流分黄河水。但他也不看好这一阶段的贾鲁河,对皇帝说贾鲁河“屡开屡淤,卒不能通”。第二代贾鲁河废弃了。
明朝最后几十年,实在没力气去清理贾鲁河泥沙了,最终接受了贾鲁河不能给黄河排水的现实。原来从黄河大堤引水的河道,现在只接受郑州西部嵩山附近小支流的降水。没想到,这反而救了贾鲁河,因为这些小支流没什么泥沙,不会制造淤积。到了1580年左右,贾鲁河已经恢复了全程通航,能从郑州郊区开船进入颍河再进淮河。这是第三代贾鲁河的起源,也是现在郑州对贾鲁河的规划。
明末的贾鲁河通航,带起了两个有全国影响力的城镇,北面的朱仙镇和南面的进入颍河的周家口。朱仙镇本来是一个军事要地,现在因为贾鲁河恢复了战国时期的航运作用,成为南方货物向中部和西北部运输的水路终点。而南面的周家口是水路交叉点,也吸引了来往商人交换货物。
在铁路出现之前,朱仙镇和周家口都有20万人口,是中国排名前十几位的大城市。周口市的市区就是这时候形成的。其中周家口附近有西华县逍遥镇,是河南胡辣汤的发源地。熬胡辣汤需要用北方的黄牛肉和南方的胡椒香料,是典型的农业时代商业城市快餐。
明朝末期的贾鲁河航运发达,还有一个历史背景,就是清朝修改了治理黄河的策略。靳辅、陈潢接受了明朝潘季驯的水利观点,就是黄河的核心要害是沙不是水。要解决黄河问题,一定要在河道内保持足够的水量,提高流速,把泥沙冲到海里,反而能避免决口。所以清朝不会再主动向南岸分水,任凭贾鲁河靠嵩山的水流维持比较稳定的水流。这期间的贾鲁河,只要保持正常的疏浚,能有30米宽度,6米深度,在农业时代算得上稳定沟通南北的物流干线了。
清末黄河再次泛滥,1855年终于冲破了南宋以来的人工限制,回到渤海方向。这本来是贾鲁河的好消息,但同时江淮地区爆发了大规模战争,水利工程被破坏,所以贾鲁河的维护水平越来越差,逐渐被铁路取代。1938年,蒋介石学习南宋的经验,在郑州郊区的花园口炸掉黄河大堤,让黄河水向南进淮河。花园口正好在贾鲁河正对着黄河的地方,所以这次黄河改成南黄河,洪水流过了贾鲁河的全流域,完全破坏了河道。朱仙镇和周家口衰落成几千户人家的普通集镇。第三代贾鲁河也消失了。
1947年,花园口堵上了,但贾鲁河也不能用了,当地人把黄河洪水大致沿着古鸿沟方向冲出来的一道沟称为贾鲁河。到了1958年,河南地方政府又想重新利用贾鲁河,灌溉两岸农田,同时也繁荣沿岸商业。这是第四代贾鲁河。
这本来是个不错的计划。但当时正赶上大跃进,地太急着通航,又选择了元朝和明朝的引黄河方案,在花园口西面修了一个岗李引黄工程,给贾鲁河当上游水源。这时候贾鲁河通向淮河的河道还没有清理,而黄河水又自带泥沙,所以贾鲁河又变成了一条小黄河,淤积严重,排水困难。
对于农业来说,水只进不出,比干旱还可怕。因为排不掉的水,只能以蒸发的方式消失。但水里包含的盐碱不会跟着一起蒸发,所以贾鲁河下游快速出现了土壤盐碱化现象。而且之前的黄河泛滥阶段已经在土壤深层积累了不少盐碱成分,被盲目引进来的贾鲁河水溶解,晒太阳之后凝结在土壤表层,更加重了短期的盐碱化问题。1961年,贾鲁河下游农民发起“反黄行动”,跑到上游关掉了引黄水闸。第四代贾鲁河的短暂历史到此结束,只给郑州留下了一个岗李湿地。
现在郑州准备开第五代贾鲁河,终于回归了正确的思路,就是坚决和黄河划清界限,只在嵩山山地修水库稳定水流,同时积极开挖下游河道,先解决排水问题,再向河道注水。应该说是有合理性的。在黄河和淮河之间,河南选择了当一个淮河省。
从今年数据看,在贾鲁河的下游,周口市上半年的港口吞吐量是2157万吨,同比增长33.85%,集装箱吞吐量46173标箱。换算成全年数据,就是4300万吨货物,差不多10万个集装箱。对于长江干流之外的内河港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数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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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游郑州能努力经营,下游引江济淮工程提供足够的出口,周口方向的水运量加个0也是可以指望的。河南省尤其是周口市应该可以通过水运从长三角转移一批产业进来。现在郑州市在房地产之外缺乏经济增长点,周口市在全河南省的人均GDP最低,从历史视角来看,这都是黄河泛滥破坏淮河水运的结果。重修贾鲁河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再往前看历史,贾鲁河最初的形态是沟通黄河和淮河的鸿沟,黄河能通航的时候,贾鲁河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后来黄河泥沙越来越多,向南泛滥越来越厉害,贾鲁河才被迫切断沟通黄河的联系。现在不仅是郑州要和黄河这条平原山脉划清界限,连济南考虑入海航道,都放弃了身边的黄河,选择用南侧的小清河。这都是为汉朝以来的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问题还历史欠债。
2023年的今天,黄河已经恢复到泰山北面的稳定河道,而且黄土高原水土保护不错,黄河水的含沙量已经明显下降了。根据去年水利部的数据,黄河每年的输沙量是3.9亿吨,只有最高峰的十分之一,将来可能会稳定到3亿吨以下。扣除正常入海的泥沙,最多给华北平原上增加两亿吨淤积,对今天的工程能力来说不是大问题。
与其同时,2002年小浪底工程竣工以来,每年黄河都要集中水流冲沙,平均每年清理的泥沙已经达到了1.5亿吨,下游河道的平均高度降低了3米。理论上来说,几十年后黄河完全可以恢复成一条正常的河流,不仅自身恢复航运价值,也能让整个华北平原甚至黄淮海平原的水系南北沟通。郑州的水运建设,也许可以再多一点想象力。
昨天最热的新闻,是上海陆家嘴集团在苏州买到了有毒土地,向苏钢集团和苏州负责检测的官方机构索赔100亿。督工你作为苏州人,怎么看这件事?
现在陆家嘴集团说自己受骗,买到了有毒土地。而苏州方面的企业说陆家嘴集团早就知道土地有毒,自己没有认真处理,想转嫁损失。这都是单方面的说法,具体谁对谁错,要看当初的合同文件,更要看法院的深入调查,我暂且不发表意见。
但如果稍微搜索一下,苏钢遗留地块有毒的问题,绝对不是今天才暴露出来的,回顾旧闻,2016年10月,上海陆家嘴集团就宣布要拿下苏钢路地块。到了2017年5月8日,陆家嘴集团宣布交易完成,85亿收购苏州绿岸房地产公司,控制了苏钢地块。陆家嘴集团是上市公司,这都是有证券交易所文件作证的。
https://www.sohu.com/a/217717399_741951
然后再看苏州高新区环保局的网页,2018年9月27日,陆家嘴集团控股的绿岸房地产公司正在申请“苏钢地块老区焦化区域污染场地修复工程”,要解决这块地的污染问题。可以确定,2018年的时候,绿岸公司或者说陆家嘴集团知道土地的污染情况,知道不修复是没法用的。
这里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当时陆家嘴集团知道有污染,只是被当初卖地的苏州方面骗了,不知道污染这么严重,所以修复力度不够。这个解释用在小饭店没问题,厨师可以说我不知道今天的肉已经腌过了,炒菜的时候按以往的力度放盐,所以口味太咸。但环境修复可不是个小工程,负责的单位开工之前必然要测量具体的毒害程度,然后做具体的修复计划。如果有专门的环保单位进场,还不知道有毒问题超预期,说明这家修复单位的调查工作也太粗糙了。
再往后看,请静静帮我读一下去年的新闻:
2022年4月12日晚,上海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开发股份有限公司从“中环网”上获悉,江苏省生态环境厅发布了中央第二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移交事项,其中涉及合并报表范围内的控股子公司苏州绿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名下部分土地存在污染。该事项可能导致绿岸公司部分存货可变现净值低于其成本,或面临经济损失,进而对陆家嘴利润产生不利影响,正在全力核查和评估。
https://www.sohu.com/a/537693570_655634
2022年,陆家嘴集团拿到土地已经5年,自己掏钱做土壤修复也过了4年,忽然被中央督察组提醒,才恍然大悟,我拿了一块有毒土地。然后又过了一年多,到2023年11月才起诉当初的土地出让方,第一次把苏钢厂区的污染问题推上热点。从常理说,这多半不是因为最近拿到了什么新数据,而是最近的大环境变了。
我作为苏州人,刚刚割肉卖了一套老城区的房子,也不瞒大家,比4年前买房子的成本亏了20%。这还是因为房子有一定的学区属性,学区那部分没贬值。如果只看房子本身的居住价值和金融价值,亏了30-40%,这基本反映了苏州房价的水分比例。
苏钢项目的地段远不如老城区,因为它在苏州和无锡之间的空地上,周围的邻居主要是农村和工业区,只有苏州人口继续快速增长,彻底把苏州无锡主城区连起来,房价才有连续上涨的机会。
疫情之前,这个前景看起来并不科幻,而且也并不需要真实现,只要买房的人相信苏州和无锡主城区会融合,房子就能卖出去。上海陆家嘴集团拿着几十亿资金进来,拿下100亿左右的项目,计算着整个项目20%左右的总利润,按自有资金算也许能翻倍,当时肯定很乐观。没想到。因为疫情爆发,房地产的乐观情绪提前见顶,项目很可能不赚钱甚至要亏钱了。
房地产快速上涨的时候,房子的主要属性是金融筹码,造房子的人用银行的贷款拿地,买房子的人用银行的贷款付钱,都等着升值击鼓传花,是否真住进去,倒是小事情。所以当时一切矛盾都可以用利润增量来化解,实在不行拆几栋房子,再来一轮修复,每平米的建筑成本才几个钱。多屯几年地,没准还能额外赚出来。
但现实是苏州房价已经快速下跌,老城区、相城区甚至东边的园区外围都有不少空着的好房子,这时候也许停掉项目是最好的选择。而叫停项目最好,也最省钱的办法,就是指责合作方违约。所以过去被无视的问题,现在必须揭开大闹一场。这是我就当前信息做出的最合理推断。
当然,我也不建议苏钢项目附近的居民过于恐慌。苏钢集团虽然有部分化工车间,但也不是什么复杂有机工厂。这块地紧靠京杭运河,和太湖直线距离10公里,周围水系都是通的,来来往往取土挖坑是常事。真要说有什么大污染,惊动范围绝对不止是一个楼盘。以我这些年的见闻,苏钢地块的污染,多半还在行业惯例的容忍范围内。如果用同样的标准,普查工业区改造地块,恐怕媒体要忙不过来了。至于说行业惯例是不是和法律有冲突,是不是在经济下行期要改一改,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一向认为,生命是个有价物品,可以用医疗保险的价格衡量,也可以用矿工、军人的额外工资来衡量。所以,环保法律一定要和国民经济水平相互配合,而且要足够量化。国家应该按照国民平均收入计算一条命的价格,然后再用公开透明的程序反推环保标准。“生命无价”这种话在道德上聊聊就可以了,在政策方面只会害人。
如果某些环保标准公布以后,产生了普遍违法的效果,我们应该从三个方面考虑问题。首先是不是监管程序有问题,其次是标准本身是不是符合中国经济水平,第三是不是我们对某些企业,比如说国有企业给予了超额的信任。
陆家嘴集团这次起诉,对于项目本身来说,反应有点太迟钝。但如果几千万的诉讼费和几千万的律师费都真的拿来研究法律问题,甚至是探讨法规本身的合理性,我认为还是有价值的。
最后提醒各位观众,这已经是本周的第三期节目了,周二、周三连续更新了两期,集中讨论马克思主义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欢迎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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