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小黛,欢迎来到第180期参考信息,2023年的回顾还没结束,今天从国内话题说起。
2023年,地方财政突出一个“紧”字。
年初第一个大新闻,就是贵州遵义道桥公布156亿银行贷款重组进展:期限调整为20年,前10年仅付息不还本。后来金融监管部门不鼓励其它地方复制。
昆明市拟提请各有关金融机构,调整AAA级企业昆明轨交集团的贷款结息周期,由季付改为年付。几个月后昆明市国资委发声明,宣布“昆明银行口专家路演要点”和《昆明城投专家会议纪要》为不实信息。
同样在年初,柳州4家城投连续被处分,“狂飙”的平台债2023年集中到期的问题浮出水面。
这三个城市,拉开了2023年地方债市场“冰火两重天”的序幕。
5月,呼和浩特和贵阳公开呼救,恳请上级加大转移支付补助力度,或者给更大的发债额度。
上半年还有一个重要时间节点,3月31日。去年进行了新一轮的债务摸底,债务统计的时间节点为2023年3月31日,新一轮存量债务的化解就是以2023年3月末的债务数据为基础。
7月24日,中央最高层会议提出“制定实施一揽子化债方案”,新一轮地方债化解进入快车道,特殊再融资债券重启。
高风险区域城投债收益率应声而下,城投债重新成为市场最靓的仔,上半年逆势加仓城投债的产品和机构,有的收益率超过了10%。
不少地方批准在银行柜台开售地方债,山西首创存量地方债柜台流通,街头也出现推销城投债产品的摊位。
截至2023年末,全国计划发行1.39万亿特殊再融资债券,贵州、天津、云南、湖南、内蒙古均超过1000亿,其中贵州超过2000亿。
同时,12个高风险省份名单逐渐清晰,分别是天津、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广西、重庆、贵州、云南、甘肃、青海、宁夏。这些省份严格管控政府投资项目融资、严格控制融资平台债务增量,金融机构新增融资审批权限上收至总行或总部。
与过往相比,本轮重点化债地区特殊再融资债规模更大、期限更长。地方城投平台也同步在转型,多地城投平台宣布退出政府融资平台,或者表明自己的“市场化经营主体”身份,与政府信用做 “切割”。
内债是不是债,取决于一个地方还有没有发展前景。当前经济地理分化加剧,尤其是县域层面,最强几个县的GDP比最不发达的几个省还高,不同的县不适合再用同一套规格的编制设置来治理。
上半年,财政部到各地调研财政政策落实情况,《每日经济新闻》在湖北听到高频词“政府如何过紧日子”。咸宁市通山县财政局长说,财政收入还没有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但是支出一直逐年增长,不过紧日子一定是难以支撑的。调研的县市都对政府一般性支出、三公经费“压缩再压缩”,腾出的经费保障民生。
在不少地方财政掌舵人看来,过“紧日子”“苦日子”不仅是权宜之计,而是长久之策。
今年3月,新一轮机构改革启动,改革第一剑,先斩编外人。
1月起,湖南岳阳临湘市发布《机关事业单位清理规范编外聘用人员实施方案》,加大编外清理力度,随后从省会长沙到湘潭、常德,都有类似行动。
其它省市也有相关报道,包括湖北监利、十堰,黑龙江哈尔滨,云南楚雄,广东惠州,内蒙古呼伦贝尔,海南万宁,安徽省桐城,说明是全国范围的部署。
其中哈尔滨力度最大,要求市直机关编外用人原则上5年内精简完毕,每年精简不少于20%。
动人也得动机构。2020年起,山西进行了两轮人口小县机构改革,大规 模整合机构,降低行政成本和财政负担。
娄烦县委组织部去年披露改革成果,原有公职人员超过3000人,精简341人,每年可节约人员经费3410万、运行经费990万,腾退2.8万平方米办公楼。算下来一个编制一年至少省10万。
山西的经验去年开始在多地复制,安徽、湖南、青海、内蒙古、甘肃都启动试点或者明确要改革。
不仅是人口小县“瘦身强体”,一些收缩型城市也调整了区划。2022年底,黑龙江伊春市乌翠区撤销4个街道办,合并降格为两个镇,去年1月,又将友好区的两个街道“撤街设镇”。
不过这些力度还远远不够,11月《半月谈》记者在乌蒙山区A县调研时,看到“穷财政富养人”现象——财政供养人员数量持续扩增,给县级财政带来沉重负担。
该县去年保工资预算总支出26.3亿,其中在职人员20亿,临聘人员4.6亿。临聘人员有2.88万人,是在职人员1.8倍,但总工资不到在职人员四分之一。临聘人员人均年收入约1.61万,在职人员是12.83万。
该县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无法覆盖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支出,仅临聘人员的总工资支出超过全县总税收收入。
我们查询对比后,确定A县是贵州省大方县,显然全国不止一个大方县。
2022年6月,中央深改委提出坚持行政区划总体稳定,非必要的不调。
如何正确理解这一条?时隔一年,江苏发改委给出答案:县市改区放缓。
6月27日,有江苏网民问询省政府:还有没有规划江阴宜兴市撤市设区?省发改委答复:中央对行政区划调整有明确规定,要求保持总体稳定。未来将支持积极培育江阴、宜兴两个副中心城市,加快推动锡澄、锡宜协同发展,实现无锡市域一体化发展。
地级市层面,市域一体化正在取代“撤县(市)设区”,或许会成为城市内部融合的新模式。
央地关系、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是我们长期关注的话题。从“六普”到“七普”,近七成的县和县级市常住人口减少,大多流向城市群、都市圈和沿海大城市。行政区划、经济社会管理权力,应该和产业、人口形势相匹配。
2022年,中国人口出现61年来的首次负增长,2023年的数字虽然还没公布,但是大家已默认会继续负增长。
与人口问题相伴的老龄化、生育、教育、社保医保,都是贯穿2023的民生热点。
2022年,最重要的医保新闻,是国家医保局要求地方不得用医保支付大规模核酸检测费用。
2023年2月,武汉、西安、黑龙江等地改革医保个人账户,“门诊治疗费用纳入统筹基金支付”、“个人账户资金划入额减少”,多次登上热搜。
各地医保部门回应争议后,2月25日,国家医保局出面作出详细说明,表示改革的核心,是用调整个人账户的划入方式,“置换”普通门诊统筹报销。
对于在职职工,改革前,个人账户资金来源,由单位缴费和个人缴费组成;改革后,个人缴费依然全部划入个人账户,但原本单位缴费的部分,改成划入统筹基金。
对于退休人员,改革前,大部分地方每月划入个人账户的资金是“个人养老金实际发放数×划入标准”;改革后,划入个人账户的资金是“本统筹地区实施改革当年基本养老金平均水平×划入标准”,改革后他们的划入标准有所降低。
总的方向是,在人口老龄化、就医需求持续增长的大趋势下,注重向患病群众和老年群体倾斜,让报销比例更高,看病更便宜。
到了10月,一篇名为《职工注意!2024年起,职工医保缴费将彻底改变》的文章在网上传播。国家医保局表示,文中所说的“职工医保费将不再划入个人账户”以及“个人将不再有自己的医保账户”等相关内容纯属造谣。
回到2月,当时年度城乡居民医保缴费进入尾声,各地想方设法加强征缴。网传湖南娄底的新化县圳上镇,变相强制居民缴纳,将其作为招考招聘、户籍登记等的准入条件,已脱贫对象有参保能力但拒不配合缴医保的,予以清退。
镇政府回应称,这是一份起草文件,未经审核,没有正式执行,居民医保依然自愿参加。
此外,有新化县居民反映,有老师在学校群聊中,督促家长为学生缴纳居民医保。
去年9月,“新华视点”调研发现,部分地方中小学教师承担过多非教学任务,比如贵州有小学校长称,当地镇政府给学校摊派征缴医保任务,教师在帮忙征缴医保时遭学生家长质疑。
随后贵州省教育厅明确,不能把这项工作转嫁给教师,贵阳、黔南州出台中小学教师减负清单“20条”,取消“教师催学生交医保”。
临近年底,河北保定易县一个村子的外聘会计,用村干部登着的微信督促村民缴社保,称“父母都不交医保,不响应政府号召,孩子怎么考公务员和事业编……”虽然被批评教育了,内容依然引发热议。
11月,首任国家医保局局长胡静林任职5年半后,由副部晋升正部,出任税务总局党委书记。
经济学出身的胡静林在上任国家医保局局长前,与医保、医疗、医药没有太多交集。他曾在国家国有资产管理局、财政部工作,其中在财政部工作了20年,2014年当上副部长。
如今胡静林,升职到国家核心的财税部门,说明中央肯定了他在医保局的工作。
从以上几条看,无论从征收方式,还是人事安排,都提醒我们,医保是税,是抽肥补瘦的税,而且具有强制性,不能每个人都指望医保对自己“合算”。
当然医保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回答,12月,国家医保局原副局长陈金甫在2023中国卫生发展论坛上发问:近几年医保集采节省了5300亿元,国谈节省1000多亿,打击欺诈骗保追回800亿,但我们在基金收支、医疗机构运营、医生的薪酬、医疗服务的患者保障覆盖范围上是否发生了显著变化呢?
回到年初,法国总统马克龙新年致辞表示,2023年法国将进行退休制度改革。
这是马克龙第二个任期的首要任务。他认为,法国面临低出生率和预期寿命延长,为防止养老金体系陷入赤字,有必要提高退休年龄。随后公布草案,拟将退休年龄从62岁提高到64岁,引发反对党、工会和大量民众抗议。
眼见无法获得国民议会多数支持,马克龙干脆豪赌一把,赌反对派也凑不齐足够的反对,在3月16日授命总理行使特殊宪法权力,绕过国民议会强行通过。
随后,反对党发起的两轮针对马克龙政府的不信任动议,均未获法国议会通过,意味着退休制度改革法案通过。
我国也面临未富先老的难题,3月13日,新一届总理在人大记者会上谈及延迟退休,表示将认真研究、充分论证,在适当时候稳妥推出。
这个适当时候,似乎越来越近了。
2月,四川取消生育登记时必须结婚的限制条件,将“夫妻应当在生育前进行生育登记”更改为“凡生育子女的公民,均应办理生育登记”。生育登记的重心转移到生育意愿和结果上,回归人口监测及生育服务的本位。
《社会学研究》期刊2023年第1期,有论文研究发现,“离婚冷静期”使各省各季度离婚登记数量平均减少1.031.32万对,较前三年降低了33%42%。
4月,《半月谈》劝大家“千万要对婚姻抱有理想”。说嫁给“白马王子”享受一生宠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都是幻想。到了适婚年龄,如果依然抱有这样的幻想,并以幻想为生活准则,无异于尚未“精神断奶”,甚至可能是一种退化。
理想则是“旗鼓相当”“琴瑟和鸣”。古今中外流传的经典情诗中都流淌着相似答案:比翼鸟、连理枝。夜夜相皎洁,恩爱两不疑。不是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也不是增加你的高度或衬托你的威仪,而是相互致意。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去年公布的2022年人口数据,31个省中有20个省人口减少,几个人口大省河南四川广东山东,都时隔几十年再次负增长。
至于为什么不生,上海调查显示,常住人口中,不打算生育下一个孩子的最主要原因是“对现状满意”,占了41.8%,其次是“抚养成本高、经济负担重”,占比28.5%。
为此,2023年各地继续出台鼓励生育的政策,比如提高医疗保障待遇,增加产假育儿假,发放生育补贴。但是大多数补贴强调二孩三孩,忽视了一孩。
在郑州,育儿补贴制度9月1日全面启动实施,但两个月后生娃的市民发现,想申请补贴,却是找谁谁不管,假期也无法落实。
郑州卫健委回应称,相关的实施细则还没有出台,出台时间也不确定。因为这里面不仅仅牵涉到一个申请,还牵涉到资金的来源。
倒是呼应了睡前消息的一个长期主题:“钱从哪儿来?”
去年2月公布的调查显示,我国正经历人口和家庭的双重变迁,低生育率和家庭小型化趋势明显。
2020年,我国平均家庭户规模降至2.62人,女性平均初婚年龄从20世纪80年代的22岁上升至2020年的26.3岁,初育年龄推迟到27.2岁。女性现有子女数由2019年的1.63下降到2022年的1.19。女性终身无孩率快速上升,2015年为6.1%,2020年接近10%。
在这个背景下,北京、广西、甘肃等地推动试管婴儿等辅助生殖技术进医保,多地为初中女生免费接种HPV疫苗,中央一号文件也有专项治理高价彩礼的内容。
出生人口下降的大势,挑战现有的妇幼医疗、学前教育格局。2月,武汉一家央企机关幼儿园开始对外招生,是20多年来的头一回;
幼儿园关闭潮从市场选择变成政府意志,年底,5年间出生人口减半的湖南,打响第一枪,提出有序组织幼儿园设并转撤。
与此同时,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更加凸显,无论是合肥一名男孩躲窗外仍遭家长追打后跳下5楼,还是儿童青少年自杀死亡率攀升的趋势,都让社会化抚养的讨论多了起来。
在中国周边,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年初说,“现在不解决生育问题,就永远解决不了“,韩国总统尹锡悦说,必须出台果敢措施应对低生出生率,连金正恩都在朝鲜全国母亲大会上提及生育率降低,劝导生娃。东亚,一个都能少。
在北方,普京一年多次劝生,说俄罗斯堕胎问题如此严重,建议禁售堕胎药,呼吁恢复“生七八个小孩”的优良传统。
在南边,印度在去年3月超过中国,成为第一人口大国;越南年内人口突破1亿,成为第15个人口过亿的国家。
80亿人口的地球,有人欢喜有人愁,像人口1.05亿、生育率2.85的埃及,总统塞西就呼吁国民少生点吧。人口形势影响房地产市场,不过国家统计局保持乐观。去年10月18日,统计局表示:
从中国的发展阶段来讲,现在处在经济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阶段,人均GDP刚刚超过1.2万美元,城镇化率按常住人口统计是65.2%,按照户籍人口统计才47.7%。所以,城镇化无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来看,都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这就意味着刚性需求和改善性需求还是较大的。
2023年,房地产市场深度调整。救市“大招”虽迟但到,而且力度与覆盖面超出预期。
转折点同样是7月24日的中央最高层会议,提出“我国房地产市场供求关系发生重大变化的新形势”,为政策松绑打开空间。
8月底“认房不认贷”开闸,全国松绑限贷、限购、限售、限价“四限”政策。一系列刺激政策组合拳包括:新房房贷利率、存量房房贷利率下调,购房首付比例下降、住房公积金调整、发放购房补贴、降低交易税费。
还有一些小妙招,比如北京济南等地国资平台甩卖现房,江西多地买房抽大奖,哈尔滨南下到南京卖房,吉林省吉林市要求打击唱衰楼市言论,被纳入唱衰的范畴越来越广了,不过各地对直接降价卖房依然谨慎。
中指研究院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超200个省市县,出台调控政策超过660次,政策环境接近2014年最宽松阶段。
这一轮调整的最大特色,是核心二线和一线城市楼市政策的转向,武汉、厦门、沈阳、南京、郑州、合肥等退出限购,广州、杭州、苏州、成都等大幅度优化限购,北京、上海在12月14日使出“杀手锏”:放宽普宅标准、降低首付比例、下调房贷利率。
一边是取消限制,另一边是“三大工程”,加快推进保障性住房建设、“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城中村改造,构建房地产新发展模式。
恒大、融创、碧桂园的爆雷重组就不一一再谈了。10月底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一视同仁满足不同所有制房地产企业合理融资需求”。
虽然在深度调整,但房地产税仍然“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9月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公布五年立法规划,备受关注的房地产税和个税法修订都没有被提到。
地方之前的发展模式依赖土地财政,70年的土地出让金,两三年就花光。房地产税不来,地方政府想法设法突围。
各地公交、地铁停运、欠薪,只能算开胃小菜,有轨电车退出也是理性选择,南宁市的“慧泊停车”事件已经算得上高明。
靠文旅产业再拉动一波成为优先选择,年初,南阳反思“南阳挣钱襄阳花”,淄博烧烤火了,南阳、锦州都派团去学习,淄博也很谦虚,市长带队到柳州寻找网红变长红之道。
《狂飙》热播,带火广东江门,“村BA”“村超”持续带火贵州黔东南州,TFBOYS演唱会带火西安,石家庄的“摇滚之城”,南阳等地的音乐节,年底,哈尔滨逆袭成为顶流。
也有城市选择“再工业化”,南京市人大常委会8月废止10年前调整四大片区工业布局的决定,不再搬迁几家大型工业企业,重新强调四大支柱产业的传统优势,钢铁不再是被嫌弃的“傻大笨粗”。
总之,就是要“搞钱”。西安曲江新区引进中国人寿的百亿保险资金,将长期限、大金额、低成本的保险资金,投向文旅和区域基础设施,满足文旅行业实体经济的直接融资需求。
河南获得中国银行5年1万亿的意向性金融支持,河北则是建设银行3年2万亿,具体怎么用,还要看。
去年10月24日,人大常委会批准中央财政在四季度增发1万亿国债,作为特别国债管理。年底第一批清单下达,2379亿。和以往不同,这次1万亿,地方在本金和利息上都没有偿还压力,体现中央加大支持力度。
以往,基本每个五年的第二年,都有一次中央全会敲定改革方向,去年年底,没有等到三中全会召开。十年前,2013年的三中全会,全面深化改革决定值得复盘,那一年上任的总理在人大记者会上留下一句,“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
去年的重点变成了12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先立后破”的总基调。稳中求进,是2012年以来的一贯说法。先立后破,最早是2021年用于双碳工作,纠正运动式减碳,要先立后破。
现在写进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说明更多的领域需要“破立”,如同我们前面总结的这些。2024年来了,期待一揽子起作用,更多的破和立。
好的,本期参考信息就是这些,明天休息,我们周五再见。